行雲流水天地間

自從Anne開始上學，過起團體生活，自然也就開始會有各式各樣的狀況。
團體裡有各種孩子、老師，也有各式各樣的家長。老師各有自己的教學方法與理念，有自己的處罰方式。孩子玩在一起，難免會打打鬧鬧，也難免會吵架。種種因素交互作用之下，當然交織成不同的局面。
孩子越大，情況越複雜。孩子來自不同的家庭，有的孩子心思並不算單純。
二年級的時候，就有女生會跟幾個好朋友結成一夥，說好都不可以跟誰玩，不遵守的人也會被孤立。還會一直找某一個同學，鼓吹她拿出身上的錢買零食大家吃；後來家長在校外教學時當場看到，才跟老師說，她說那些錢是給孩子急用或有急事打電話回家的，卻都被吃掉。
也有男生老是在上課時拉Anne辮子，跟老師講也不被當大事情處理，她認為已經制止過他了。可是他還是會偷偷拉辮子，這樣Anne就不能專心上課。我也認識他的家長，講了也沒有用，她說：「他什麼都不會，欺負他妹妹最會！哼，只怕他老爸！」問題是他老爸也很寵他。後來我火大，親自拉了一下那個男生的頭髮，跟他說：「痛不痛？那你拉別人辮子，別人痛不痛？你再拉她辮子，我會來拉你頭髮。」
他就不再拉Anne的辮子了。小孩子欺負別人，也會衡量代價。
有的家長跟我很熟，可是處理事情的態度還是不一樣。
有一次幾個家長帶孩子爬山，其中的哥哥撿了一根樹枝揮來揮去。我覺得這樣可能會打到人，但是哥哥說他要拿它當登山杖。問題是他並不把它朝下，一直在空中揮。那位媽媽認為她每次為了制止孩子都會招致孩子反感與反抗，所以她認為既然她已經提醒過孩子，剩下的就只能讓孩子自己去負責，有時跟孩子講後果，不如讓他自己體會一次，包括可能會受傷。
在當時的情況下，我很難去制止別人的孩子，
後來，果然戳到Anne的眼睛。
那位媽媽的想法也許沒有錯，但是我認為，當可能危及別人安全時，有時還是必須強制孩子，而不能放任危險發生。如果他戳瞎別人，難道他能負責嗎？有些意外是防不勝防，但是當時我看他那樣揮的態勢，就覺得很容易出事，這應該是可以避免的。
當時我很自責沒有照顧好Anne，一下山趕快帶Anne去眼科急診。醫生說，要考慮的情形包括：有沒有戳傷眼睛，以及樹枝上是否有細菌或髒東西會感染。
幸好後來沒事。
也曾經有一個男生，他認為Anne總是害他成績不能再往前一名，他一直找機會找Anne的麻煩，逮到機會就罵她。有一次打掃時間，Anne先替代課老師拿麥克風去還，再回來打掃，他就拼命罵Anne，問題是這根本不干他的事。可是他跟他媽媽說他沒罵人，是Anne打掃不盡責。他媽媽就認為他沒錯，當眾說支持他，還仗著她在學校很吃得開，要訓導主任寫重大衝突單。後來導師跟我說她問過全班同學了，是那個男生的問題。家長這樣寵，對孩子沒有好處。
這位媽媽平常要找家長會義工去學校幫忙做事時，也會找我去。可是遇到小孩子之間的事情時，她完全翻臉不認人，只捍衛她的孩子。我後來也不再多說什麼，可是我也不再跟她打交道。
五年下來，面對過各種狀況，遇過各孩子與家長，擔過許多心。
剛開始，只要Anne一受到委屈或學校有什麼狀況，我都非常難過，都很想去理論、討個公道。現在，慢慢不再那麼掛心了。兒孫自有兒孫福，她必須自己去面對各種合理與不合理的事，去面對各種形形色色的人，學習接受挫折。我想，父母的掛心應該是一輩子也卸不下來的，但是，有時候就是必須放手。